过三胎了。”二庆若有所思地望着前方,“怀它的母牛,就是因为懒得动,生它的时候熬不动,死了,我在你那么大的时候。”
张欣望着眼前的水牛,灰褐色的皮毛光滑顺溜,一对黑色的牛角骄傲地指着天空。秋天没有那么多烦人的蝇虫,它正吃得自由自在。
“我小时候,正春寒的时候出来放牛,那个天寒地冻的,还老下雨,水牛正吃着草的时候拉出热腾腾的牛粪,我就把脚丫子插`进去,暖暖和和的……”
二庆仍然在回忆他的少年,张欣忍不住皱着鼻子打断他的话,“那个,那个不臭么?”
“牛吃的是草,牛粪你仔细闻还能闻到草的味道。”
“噢,也对……”张欣点点头。
“牛粪用处大了去了,我们小那会天热的时候上山放牛,都带着粪箕,一路拣牛粪,回家堆起来,大人就挑水把它们化开,和成泥,做成大概这么大的粑,贴在墙上。”二庆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
“那干什么用的呢?”张欣问。
“到了冬天小麦下地之前,把这些牛屎粑运到田里,堆着烧掉,剩下的灰就是很好的肥料。”
“噢……”
张欣点着头,眼前浮现出一副美丽的场景:暖洋洋的初冬季节,远处的山林里已经不那么郁郁葱葱,傍晚时分偶尔有候鸟扑棱棱从山林里飞出,直冲云霄。老爷子将堆成小丘的牛粪和着干草点燃,浓烟四溢,年幼的二庆围着点燃的牛粪堆兴高采烈地哇哇乱叫,阵阵浓烟呛得他满头满脸都是灰,老爷子估计又该教训他了……
“想什么呢?”二庆打断他的思绪。
“喔,没,没什么,就觉得这些东西挺好玩儿!”张欣挠着头皮乐呵呵地笑。
“你们城里的娃当然没见过这些。乡下穷,□□那会家里都揭不开锅,我都快不记得我有多长时间没吃过我妈做的饭了。后来,唉……”
二庆顿了顿,张欣在一旁默不作声地听着。
“后来我有天回家,她躺床上死了,活活饿死的……”
“啊?!”
“村里那几年,饿死了多少人啊,没东西吃,有的人就扒灶台上的锅烟灰吃,那东西吃起来还有点味,就是吃进去拉不出来,活活把人憋死……唉……活的人都没力气去埋饿死的人,就随便草席卷卷,在阎王边刨个洞就埋了。”
二庆抬头望了一会天空,然后走到水牛旁边去捡起拖在地上的牵牛绳,把水牛牵到山坡的另一边去。
张欣无法想象二庆所说的那个年代的事情,60年的□□,那时候自己才九岁,印象里只是在后来听父辈们聊天时提起过,那三年对中国的农民来说简直是灭顶之灾,那些震撼人心的受灾数据距离自己所能想象到的也实在是太过遥远。然而忽然这一切都和眼前的人有了关联,张欣的内心感受到无比强烈的悲恸,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生生死死看得多了,你看,我活这么大,不一样好好的。”二庆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回头朝张欣一笑。
“对!好好活下去才是硬道理。”张欣的鼻子有些反酸,眼角泛出一点泪光。
“你就跟个娘们似的,动不动就哭。”二庆不屑地说着。
“我,我……”张欣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要是那会我知道你们这在受这样的灾难,我一定把我家那些吃的全送过来给你们。”
“傻子!”
“嘿嘿——”
“我说你呀——”二庆说着又顿住。
“说啥?你说呗。”
“总这样总有点不好。”
“咋样了?”
“你看,放牛我一个人来就行了,这你也跟着……”
“可我不知道干嘛去啊。村长又没给我其他的活儿。”
“你不是吵着要积极参加劳动么,田里那么多活,油菜籽该下地了,麦苗也该去草了,你还跟着我满山跑。”
张欣没再作声,低着头,半天嗫喏出几个字,“二哥你是讨厌我跟着你呢?”
“这,这倒不是。你和那些知识分子不一样。”
“那你为什么不要我跟着。”
“你是真傻啊,书白念了么。”二庆把手里牵牛绳的一端轻轻甩在水牛的背上。接着说道:“你不干活,天天跟我屁股后面,已经被吴队长看到好几回了,他那人最爱抓人小辫子的,现在是你给他媳妇开了生儿子的药他才不敢把你怎么样,大小事还求着你,回头孩子生了你看他怎么抖你这些事,什么不好好劳动啦,不积极上工啦屁事一大堆……”
二庆说完又郑重其事地一脸严肃,“再说了万一生了个女儿,你看你到时候可作死!”
“二哥……别,别吓我……”
“我吓唬你干什么,这些都是事实。”
“你这么大块头,到时候他要打我你得帮我拦着点儿。”
“嘁——”二庆非常不屑这个没有自我保护能力的大小孩,“你又不是我儿子,我保护你做甚么。”
“那我认你做干爹!”张欣哈哈一笑。
“作死!”二庆拿手里的松枝转身看也没看就随手兜头抽了张欣一下,张欣没想着躲避却被迎面而来的松针划到了眼睛。
“哎——”张欣捂着眼睛蹲下身子。
“怎么了?”二庆有些慌张。
“没,没事,弄到眼睛了。”
“我看看——”
二庆说着要掰张欣的手,张欣不让,二庆小声说着,“对,对不起啊——”
“没事,我作死。”
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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