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再看对方一眼。天还未明队伍就全胜凯旋,一片嬉哗喧闹中大家开始拆帐子运整备搬去刚刚攻克的据点,司徒雪融并没有回来,凤兰在悄悄问到他此刻安然无恙留守据点时,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
回到空荡荡的营帐,他忽而觉得一阵怅然,一件件收拾起自己的东西。恍惚间似乎他不是要跟著部队一起去庆贺奇袭的胜利,而是在收拾离开的行囊,甚至有一瞬间他几乎就准备收拾好包袱借一匹快马永远离开这异国他乡。也许是自己高估了那被称为感情的东西,也许是那麽多甜蜜温馨的回忆让他产生了错觉,才会在冰冷的现实前还抱有美好的幻想。
他曾经很不懂事,伤害过那个人,然而他一直在为他改变,为他学会理解懂得宽容,努力变成一个配得上他的人。可是相对一个无知的自己,司徒雪融一直是一个很明白的人,就是因为这样,他在深思熟虑之後决定下来的伤害,才让凤兰在几经试著谅解之时仍旧觉得徒劳。
凤兰还是没有选择离开,而是如无数忠诚的士兵一样默默跟著大家前行至据点安扎,照例做了一些精致的宵夜差人给司徒雪融送去,然後彻夜难眠。
之後的日复一日都如例行公事,队伍四处扫荡北漠残余,每战必捷士气高昂。由於作战时间常常昼夜颠倒,凤兰半个月都没有见过司徒雪融,他仍旧每天帮他收拾打扫做饭缝补,但也会故意在他归来的时候离开,避开见面的契机。对此司徒雪融没有任何表示,几乎如同他之前所说的那样,他已经一门心思在征战杀敌,其他的事情都不会放在心上。
直到一日经过主帅营帐前碰巧看到从里面跑出来的传令小兵申请焦急,凤兰才终於忍不住闯了进去。在看到那人的时候凤兰又一次知道何谓痛到彻骨,司徒雪融斜靠在椅子里咳著,指缝里落下粘稠的血,半个月的时间已经将那人消磨得不成人形,如果不是那双清澈狭长的眼睛,凤兰都无法认得出他还是那个曾经在自己身边幸福地笑著的那个男子。
司徒雪融看见来人,呆了一下,继而一阵剧烈的咳嗽让他从椅子上栽了下来,凤兰连忙上前扶住,在碰触之时,司徒雪融紧紧抱住凤兰潸然泪下。怀里的身体形销骨立,即使抱著也没有一点存在感,凤兰感觉心像是被掏空了,一阵阵寒冷空洞得吓人,自问这一段时间司徒雪融经历的又是怎样的折磨,他为何能够忍心让他独自承受。
头发枯黄,印堂紫黑,手臂瘦得只见青筋,胸口裹著白纱。他受伤了,流血了,自己明明就在不远处却不知道。前襟一片湿冷,当初做出决定的人是他,现在泪流满面的人还是他,怎麽想也没道理。可是凤兰再次对这种没道理败下阵来,恨不得立即承认全部都是自己的错,因为他肯定是大错特错了才会把雪融弄成这幅样子。
在他这麽想的时候,司徒雪融已经放开了他坐正身子,似乎几近破碎的心和身体只要刹那间的倚靠便再无索求,毕竟已经做出了决定,他必须坚持、必须忍耐,就算满腹苦水也只能默默吞咽。医官走了进来替他号脉,挡在了凤兰前面,耳边听著那人退出营帐时衣物的窸窣声,司徒雪融长叹一声向後倒去。
帐顶一片惨白,什麽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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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楼记事70有点虐
他知道自己的决定对於凤兰是多麽不公,尤其是人家一直以来对他都呵护备至,到头来却要被故意伤害。如果他并非镇远大将军,并不肩负著数万百姓数千家庭的喜乐,并不掌握著一个国家一个王朝的兴衰,如果他只是司徒雪融而已,只是那个坐在小楼里消极等死的沈默男子,人生的尽头,断不会是这样一条轨迹。
可是又有何差别呢?只要他还是司徒雪融,就仍旧会其貌不扬、多病早夭,凤兰那样的人和他在一起本来就是奢侈。当死亡横在不远处隐约可见,他在国家与爱人之间选择了前者,可他无法和凤兰解释的是他为的绝对不是流芳百世的功名,只是他还能为边疆百姓做到些什麽,然而对於凤兰,他无论做什麽都注定只令他在自己逝去之後更加伤心难过而已。他不能,也不想再给他一个假的希望。
也许在他用最後的生命换来数十年甚至百年的和平之後,他最珍惜的人能够在一片没有硝烟的净土中开始新的生活,他的子孙後代也不会受到战火侵扰,得以安居乐业繁衍生息。这个关於将来的梦想里没有他自己,他却想了很多便,他从来未曾对凤兰说过,也永远都不会说。
他开始咳血,一日日变得严重,他已经不敢再看镜中的自己,晚上也变得浅眠。有的时候会做很可怖的梦,他已经踏上了黄泉路,一路白树凄然黄土阴森,他不想超前走,却不能控制地一步一步迈向无际的黑暗。他很怕,经常浑身冷汗地惊醒,怕哪天就再也醒不过来,怕哪天就再也见不到那个人。
食物已经难以下咽,只有凤兰送来的精致小菜,他会撑著吃上两口。那个人已经不愿意再面对他,可是还是会愿意帮他准备宵夜,这样已经足够了。更何况,他还得以再抱了他一次。
坐在战马上,司徒雪融觉得视野极其清晰,然而脑子里却一阵一阵轰鸣。手抓著缰绳,身子在颠簸,却有一种轻飘飘的异样之感,也许很快就不能上马了,也许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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