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他挺直的鼻梁滑向脸侧。季未单手握着缰绳,腰间佩剑,提辔缓行,眼睛正视前方。
遮蔽阴凉下,季吉手中拿着一柄扇子扇着风,太子骑在马上侧头问一句:“怎么了,不舒服?”
季吉看了太子一眼,在轺车上挪动了一下腰,浅笑:“都是你偏要看什么季城军,我们在府中赏玩些珍器不也很好?”
“本打算令你在府中休息,让季未陪我来便好。”太子说,“你却偏要来。”
“太子好不容易至季城一次。”季吉手中折扇缓缓,垂下眼,“还不许我多相陪一会?”
“你呀……”太子露出苦笑,面容温柔。
季未跟在两人身后,不动声色地将这场景尽收眼底。尽管太子这样不拘礼的随和神情并非给予他的,可他却将太子的一颦一笑,表情上的每一个细微细节,都记在了心里。
正在这时,车队正到了路边的凉亭,太子翻身下马,亲自到轺车前扶季吉。季吉脸上带着笑,将手交给了太子。太子背对着不远处的季未,季未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看见他白色蛟纹的披风,和俩人牵在一起的手。
太子与季吉相携上凉亭休憩,在太子转过头去的时候,季吉给季未使了一个眼色。季未恍如无觉,翻身下马,几步就跟了上去。他的脚刚迈上凉亭的阶梯,就听见季吉在上面说了一句:“我与太子休息,你跟来做什么?”
季未顿下脚步,抬起眼,平平望向太子。太子刚坐下,闻言轻拍了拍季吉的肩膀,又起身站起,季吉别过头去。太子对季未歉然一笑,几步走到季未面前:“季未,委屈你了。”
季未不言,太子从腰间解下一只装饰般小巧的扁铜壶,上面纹着大梁王室的镂纹,交给季未:“还请季未给我打些水来。”
季未将扁铜壶接在手中,摇了摇,一阵隐隐的酒香钻入鼻端:“……那里面的酒?”
“倒了吧。”太子说。
“遵命。”季未拿着酒壶,转身离开了。
他感到手中的青铜质感,清凉中带着一丝太子的体温,在这样炙灼阳光下,好像沁人心脾一般,从手掌渗入四肢百骸……太子还是如此呢,明明可以一句话就让自己离开,可却偏偏要在这样小的地方,为他维护面子和尊严。
这两样东西,父亲没有给过他,兄长没有给过他,家臣亦没有给过他,可一个身为上位者的太子,却每每都会给他,从他们相遇的第一次起,十年以来,从未变过。
季未去到远处,先把自己带的水倒掉,然后将太子的酒,倒进腰边空空的牛皮水袋里。又去了最近的田间井边,给太子打好了新水。他牵着马信步而回的时候,抬头而望,只见碧空晴云之下,太子与季吉在凉亭中喁喁低语……季未的步子顿住了,乌骥也随着停了下来,低头在周围的草地上吃草。
季未忽然没由来地想,如果太子如今正当王宠,太子继位以后,季家一定能因为季吉而成为王的宠臣吧,而自己也会因此得到一份丰厚的差事。只不过,风已动,云已起,季氏田间的这份平静安好,还能持续多久呢?
小憩片刻之后,一行人马便要继续上道了。季未上前,将装满清水的酒壶双手奉给太子,太子骑在白驹上,接过酒壶,望了季未一眼:“季未,多谢你。”
季未道:“但凡太子吩咐之事,小臣都会去做。”
太子一怔,仿佛想到了什么,低头看着他。
季未也仰头,凝望着太子。
太子座下白马踏几个碎步,太子道,“我听说,你练兵不错,季城要塞之兵,都是你练的?”
“是。”季未道,“今日还请太子检阅。”
太子伸手抚了抚白马的鬃毛:“有你在,我总是很安心。”
季未动了动嘴唇,他本想说“这是臣的本分”,可又觉得好像不是这么回事——他之所以对太子如此尽心,还有更深层的意愿在里面,与本分无关,甚至越矩。最终季未一句话也没说出来,只是低下了头。
季吉在轺车里伸首:“还不走么?”
太子对季未道,“上马罢,最好午时前能赶到要塞。”
“是。”季未道。
太子转身纵马而去,与轺车并行:“走!”
他们到达季城要塞的时候,日头正是最毒的午未相交之时。季吉不耐热温,额上脸上已经布满了一层细细的汗珠。他今天里衣穿着柔软的绣丝,外面一件宝蓝色的大裳,腰间玉带也繁复,这时便被人扶着去棚中歇息了。太子驾马随着季未,两人两骑来到校场,放眼望去,只见沙尘扬起,一片莽莽。
“这里有多少人马?”太子问。
“战车三百辆,步卒一千人。若是族中再征召,可凑足五千之数。”季未道,坐下乌骥打了一个响鼻。
太子看着校场上操练的兵甲,与战车驰过的道道辙迹,许久没有说话。
季未坐下乌骥躁动起来,呼呼喘气,似乎闻到了血气,十分兴奋,想奔向校场厮杀一番。季未提辔止住了,他望向身旁人:“太子,可有不妥么?”
“你把他们都训练的很整齐,士气也不错。”太子转过头来,两人相视,太子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只是自从有了铁甲骑士以后,这些年来,战车的威力已经大减。现在中原兵者,都以骑士为尊。”
季未翻身下马,向太子拜道:“季城无法训练铁甲骑士,第一是因为季城没有铁山,第二是因为没有善铸铁甲的工匠。小臣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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