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茶么?”李隐兮递过一杯茶,眼神玩味。
秦佩冷冷接过,仰头喝下,方觉镇定些许。
天色微亮,后院已有人声。
了无睡意,秦佩干脆枯坐着闭目养神。
灵台渐空,禅心初定,可惜总有人不通颜色,非要打破一室寂静。
“既已醒了,为何不趁早温书呢?若我没记错,秦兄此行是要去赶考的罢?”
秦佩深吸一口气,有些愠怒地睁眼:“各人自扫门前雪,李兄管的未免有点宽吧?”
“虽相交日短,但在下早已引以环兄为知己,关切一二有何不可?以环兄这句话说的,可是有些伤人哪。”李隐兮只着中衣侧躺在榻上,露出半截雪白颈项,连锁骨都若隐若现。
秦佩蹙眉起身,随手抓过李隐兮的外衫,正准备扔去他身上,手却突然一顿。
一声钝响从后院传来,紧接着就是极其刺耳的叫骂声,伴着隐隐的呜咽。
秦佩打开后窗,只见小豆子趴在地上,可怜兮兮地告饶,赵魁拿着木棍,狠命地往他身上抽。不远处的磨盘倒了下来,白花花的豆腐脑流了一地。
“哎唷,做什么那,”郑七娘听到动静,急匆匆地赶过来,“这么大声响,别把各位客人吵醒了。”
“这个赔钱的废物,我早上买的新鲜大豆,全被糟蹋了!”赵魁越说越气,木棍又高举了起来。
郑七娘便不再做声,只凉薄地靠在石磨上,摇着团扇,像在看着一出好戏。
李隐兮不知何时也踱到窗边,从秦佩手里接过外衫披上,给自己倒了杯隔夜的凉茶,小口啜饮。
秦佩静静看着,突然道:“倘若我娘活着,恐怕和那郑七娘一般年纪。”
李隐兮点头:“秦大人夫妇伉俪情深,夫人病逝后,秦大人悲恸欲绝,一月未赴早朝,乃是朝野佳话。”
“李兄果然耳聪目明,知之甚广。”秦佩双手撑在窗棂上,“我方才在想,若是我爹娘活着,就算每日都被他们打一顿,我也心甘情愿。”
李隐兮低头,轻声笑了:“照你这么说,你运气倒不如我。”
“哦?”
“小时候常被我爹打,”李隐兮戏谑道,“还有一次差点被他拿刀砍死。”
秦佩点头:“令尊如今一定追悔莫及。”
李隐兮看他:“后悔没把我砍死?”
“正是。”
两人对视一眼,竟齐齐笑了出来。
“性命攸关竟还有闲情互相讥讽,你果然是我的知己。”顿了顿,李隐兮脸上的笑意敛去,“此地不宜久留,不如你我趁早脱身走为上计?”
秦佩苦笑:“就怕插翅难逃。”
李隐兮轻摇折扇:“那可未必。”
他深深看秦佩一眼,又道:“不如这样,我先去搬救兵,回头来救你?”
秦佩冷笑:“那劳烦李兄务必快一点,别等到我尸骨都冷透了才姗姗来迟。”
李隐兮意义不明地笑笑,又躺回榻上补眠了。
晌午的时候,秦佩下楼用了午膳。喜来客栈的膳食向来不错,今日则好的出奇——刚刚从江里捞上来的鲥鱼、自家养的跑山鸡、从山里挖的应季野菜,加上郑七娘神乎其技的厨技,直把平日里节俭度日寡欲少求的秦佩也吃的食指大动,甚至都忘了暗处还有个凶嫌正蠢蠢欲动。
“秦兄弟,”周芜试探道,“李重双怎么没下来?可是身体不适?”
秦佩木着脸道:“不清楚。”
“诸位客官,上个菜。”鼻青脸肿的小豆子端着豆腐汤,小心翼翼地放在正中。
钱仲文放下筷子,不满道:“就拿这些东西来糊弄我们么?去,叫郑七烧一道莼菜来。”
小豆子有些为难:“客官您看,老板这两日根本就不曾外出采买,如今也不是莼菜的时节,要不就先将就一二,过几日再说?”
钱仲文还欲发难,被周芜拉住:“唉,钱兄算了,青菜豆腐平平安安,也没什么不好。咱们现在图的不就是个平安么?”
“不过……”周芜话锋一转,“钱兄不觉得今日在这用饭的人,少了好些么?”
钱仲文四处看看,脸色一变:“不错,吴禄喜与赵魁呢?”
秦佩心下一紧,他与李隐兮发现吴禄喜的尸首后并未告知众人知晓,听他们语气,想来还不知道吴禄喜已然死于非命。
“小豆子,”秦佩悠悠吩咐道,“去看看吴、赵二位身在何处,是否安好。”
小豆子迟疑道:“这……”
周芜也附和:“快去查探,我们等你消息。”
过了一会,小豆子快步跑回来:“老板正在歇息,我便未去打搅,至于那位吴客官,包袱行李连同人都一道不见了。”
周芜与钱仲文又惊又疑,钱仲文低声道:“莫不成他找到了东西,先逃走了?”
周芜摇头:“又或者孙吉是他杀的?”
钱仲文摇头:“我看不像,此人向来是个懦夫,杀人的交易,他不敢的。”
正说着,郑七娘慵慵地从楼上下来:“招待不周,只有几样乡野小菜,怠慢诸位了。”
钱仲文看郑七娘:“吴禄喜呢?”
郑七娘笑道:“他又不是我相公,他在何处,我又如何知道?”
几人面面相觑,秦佩忽而道:“我急着赴京赶考,想问赵老板买匹马,不知赵老板起身没有?”
郑七娘愣了愣,用团扇捂唇轻笑:“外子嗜睡,不到酉时不会起身的,不如这样,我代你问问?”
秦佩与她对视,点墨双眸如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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