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种情绪最后在一次次的□□中,只剩下保住性命的麻木。
江泽浩开始还过来看看他,可是越往后,来的次数越少,甚至有几次他差点去见阎王,也没看见那个自己朝思暮想的身影。
那个年代发明了一种惨绝人寰的精神酷刑,没有具体的叫法,周奕君悄悄给它取个名字,叫“陪死”
就是将一群人一起拉到法场,旁边一堆人整装待发拿着枪,谁也不知道谁会被枪毙,但是枪声响起那一刻,每个人心中都是死一般的煎熬。
这样下去几轮,没死的也疯了。
但周奕君没有,他有时候都惊叹自己那强大的精神力量,他拼命吊着一口气。
好像在等待,又好像在妄想……
终于,到了今天。
周奕君一大早被扯着头发,带到一间破屋,一束强光打到他脸上,他别扭的闪避着,恍惚间听见有人喊:“老实点!”
他于是迎着那束光坐下,余光瞥见两个熟悉又模糊的轮廓。
是……江泽浩,和江阿姨
接下来,他听到原本审问他的红卫兵冷笑一声开口:“怎么,白淑娟,想开了,要过来划清界限了?你儿子同意吗?”
“欸,欸……”开口是江母的声音。周奕君第一次知道那和蔼可亲的阿姨的真名,却不想是在这种讽刺的环境下。
“我们愿意和那小崽子划清界限……”
周奕君听见江母这句话,猛地抬起头,下意识寻找江泽浩的身影,可是无论他怎么努力把眼睁开,也只能捕捉到一团模糊的漆黑轮廓。
像是古代神话中的怨鬼,那么让人心惊。
“那行,你们私底下检举揭发他不少,我这就当你们洗心革面将功赎罪。行了,回去吧,没事看着你儿子点儿,别三天两头往这儿蹿,再让我碰见一次,把他一块收拾喽!”
“王八蛋!!”周奕君听见江泽浩忽然骂了一声,那本来坐在桌旁的红卫兵身形一顿,扭头回到:“骂谁呢!狗崽子!”
“呦……呦,别吵,那小畜生没轻没重骂坐在那儿那个小走资派,同志,你,你,别跟他一般见识。”江母一张脸都笑僵了,讨好跟那个红卫兵说着好话,然后生拉硬拽把江泽浩扯走。
自始至终,周奕君都像是一团空气,一个不存在的人……一个仅供他们脱离关系的死物。
那么些年的情谊,那么些年的回忆,那么些年所谓的生死与共。
在此刻,如同垃圾一般被随意抛弃。
周奕君呆愣地目送江泽浩的身影从小破门出去,目送他们之间仅剩的一点周奕君自己死乞白赖留着的温情被撕碎,吹散。
然后他开始控制不住似的大笑,笑得泪流满面,满嘴腥甜。
笑得心脏控制不住一阵抽出绞痛,而后意识消散……
作者有话要说: 呼……写这篇文章的初衷是想回忆一下那段不堪回首的岁月,曾经沧海难为水。其实那段岁月没有经历过的我没有资格对他评头论足,但是我仍想尽力描写,描写一段悲剧
☆、2015年六月二十五日
江泽浩长出一口气从梦里挣扎醒来,身旁的老伴儿睡眠浅,一下子被他吓住,摸索着扭开床头灯,呢喃着问:“怎,怎么了,老头子?又做噩梦了?”
“嗯……”已经不再年轻的江泽浩手撑着床艰难坐起来,愣神半晌开口:“今儿是啥日子”
“啥?……没啥日子?六月二十五了……孙女中考完了。”
“老婆子知道个啥……”江泽浩蓦然垂下眼,靠在床头,许久开口道:“过两天,我回广东一趟。”
“那么远,你跑去干啥?”
“给老朋友上个香……”
“……你那个冤死的发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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