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目光奕奕地凝望着我,“孝钰,我们生个孩子罢。”
因这事做得极其隐秘,所以吴越侯府我也不便久留。且南边传来消息,江陵郡一带兴起了悍匪,以红枫叶为帜,连下三个州势如破竹。朝廷驻留在江陵的左都军抵抗不力,节节败退。嘉佑皇帝连下数旨调黔州驻军剿灭匪贼,同时急招在通光郡赈灾的太子箫衍回京。
估摸着日子,箫衍回长安就在这几日了。
离开吴越侯府时母亲曾执着我的手细细叮嘱,这事要好好跟太子说,且要管束好下人的嘴,不能让她们去搬弄了是非。
母亲还向我透露,陛下连召在封地的康王和齐王回京,此举令举朝哗然,许多官员暗自揣测,大周祖制藩王无召不得入京,此番太子在朝却召藩王入京是从未有过的,大约太子和姜相的日子要不好过了。
我倚靠在床榻绣垫上,正将盛药的青瓷碗放在矮凳上,听闻母亲这样说,不由得拧了眉,心想难怪前几日箫衍总是郁郁寡欢好似有心事一般。母亲见我面露不虞,忙说:“依为娘看,陛下并非是针对太子,只是姜弥这些日子也太嚣张了些。将素来与他意见不合的御史中丞和太常寺卿左迁,换了他自己的心腹。还想把他的女儿往东宫里塞,这不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吗?陛下由得他排除异己,却由不得他企图操纵太子,毕竟这天下是姓箫,而不是姓姜。”
我思虑着,这事是姜弥和皇帝之间的斗法,却把箫衍夹在了中间好生难做。若是与皇帝倾心合力,那便是得罪了姜弥。且不说他这太子之位坐得稳不稳,他下边还有好几个弟弟,特别是风头正盛的康王和齐王,身后都各有派系。没了外戚的匡扶,他这个东宫位子能坐得多久。若堂而皇之地站在了姜弥这边,那么无异于是要与自己的父皇离心离德,无论是为臣还是为子这都是大忌。
从前我总觉得箫衍这个人太有城府且心思深沉,加上他又沉默寡言让人好生摸不透。经母亲这一点拨朝政,我才觉得他的日子过得好生艰难。
至尊至苦,人间帝王家。
从侯府回东宫时,上林苑里的紫藤花已尽数开谢了,伴着萧风淅淅落了满地枯萎花瓣,荒芜的草际间有鸣蛩与树上秋蝉幽鸣相和,一池澄净的曲水倒映出光秃秃的枝蔓错乱和杳然无际的碧空。殿宇琼阁绵延相接,偶有鸟雀在飞檐栖息,嘶哑着嗓音哀鸣。
我百无聊赖地倚靠在中殿前的龙爪虬,经了几日的羹汤滋润身体已然大好,再不像前几日总是缠绵床榻,只是总有个疙瘩梗在心头难以疏散。
月白衣裙簌簌的侍女将盛放着桂花糕的青瓷盘端到石桌上,我看了看那方正玲珑,细腻莹透的乳黄糕面,正捏起一块放到舌尖。和风之下树影婆娑,光秃秃的枝蔓掩映处站了一个红衣女子。
她穿着大红色鸢鸾飞巾裙,脚踩同色夏靴,束着黑绸腰带,头挽单发髻,琯黑玉簪子。不同于宫中那些娇滴滴的矜贵女子,却有一番飞扬洒脱狂傲不羁的风情,如同傲立在映着淡荡晚风中的萧索荒漠里,是从贫瘠坚硬土壤里艰难生长出来的寒韧塞柳。这样恣意真实的姑娘却是好生容易得就让这一室精雕细琢、粉妆玉成的妙龄佳人瞬间失却了颜色。
与我四目相接,她轻盈飘逸地走到我跟前,细细打量,慢吟吟道:“太子妃。”
我挑眉,“姑娘却是眼生。”
她舒展瑰俏眉眼,笑容明媚:“太子妃自是不认识我,可我已将太子妃的大名听过许多遍了,此番有幸相见也算了了自己一桩心事。”
我听得云里雾里,却见她抱拳与我一揖,甩下艳若灿阳的红袖流风逐云般潇洒地离去。
身后春枝小声对我说:“她就是崔良娣说的那个时常进出殿下书房的姑娘……”
我微愕,偏头看向春枝,她将那张秀致樱唇撇了,忿忿道:“殿下今儿一早回了东宫,倒是先去见她。”
我觉得眼睛里像隔了一层远山,看向面前的曲水流觞都朦胧不清,目光越过重重屋脊,越过那些绣幕芙蓉,印在眼底的光影便随着一层层得淡漠。身后春枝好似嘤嘤不歇地说了好些话,近在咫尺却又遥隔天边。
晚霞将天色晕染得绚烂斑斓,一轮夕阳静悄悄爬上飞檐。初秋的风里润津了丝丝凉意,裹挟着迷迭浓馥的香气冷幽幽地迎风扑上。我坐在窗墉前的绣榻上,翻着莫九鸢的那些签文,这是我第一次找他卜算,对着这些神数之奇巧颇有些疑惑,他捻着我抽出的竹签,在纸上写下了签文。
地司阴卦,冤魂索命。
百尺凝练,难诉深屈,子孙为祸,莫道无辜。
我看着纸笺,脸色大变。莫九鸢却浑然未觉,只以笔杆抵住下颌,解挂:“受冤屈而死的人九泉之下难安,故而魂留人间,向活人索命。”
“胡说八道!”暴怒的声音,箫衍染了一身风寒露重大步流星地迈进来,一把将莫九鸢从绣榻上提溜起来,阴沉冷鸷喝道:“你好大的胆子!”
我立时站起身,平静道:“放开他。”
攥在衣襟上青筋毕露的手缓缓散开,箫衍退了几步,眸光阴凉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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