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我给你,你问问你心里想的话多少是用来说服我的,多少是用来说服你自己的?恐怕一样多吧,你觉得说服我就是说服你自己,未免太天真了。你都不能完全相信自己,说服我有什么意义。我是人生的最后底线吗?我告诉你,不是。不用在这跟我呈口舌之利,现实已经摆在你眼前。你累了,去休息吧。”陆叔平静地说。
“……”
陆允修哑口无言!
我的天啊,当时真是大开眼界,陆叔的嘴像上了膛,当当当把陆允修打倒在地,还踹上一脚,这辈子他都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但是少年人除了乐观,还有个特点就是倔!
陆允修驴脾气上来了,梗着脖子不退缩。
他半晌缓上来一句,“既然未来怎样都是不可知的,那么我为什么不能选自己喜欢的?”
我一听,行啊这小子开窍了,可算说句有力度的了。
他继续说:“爸,初中时我想学素描,您说要是打算学就要好好学,当个事去重视。后来我买书自学,拿了学校比赛的一等奖,您才同意我去上课。那个时候就像您说的,把您的决定当做一种保险,我努力是为了试试自己行不行,询问您也是因为自己拿不准,所以找您商量。对,那是商量。但是现在这次不是,我已经决定了,我只是来告诉您一声。我想成为钢琴家,”他指指桌上的奖杯,“也有实力成为钢琴家。”
不亏是父子啊!我都像给他鼓掌了,好样的,反击战开始了。
然而我还是太天真了,少年人就是喜欢把事情往好的方向想。
当我以为陆叔是哑口无言时,他张口发了一枚□□。
钢琴家这三个字无疑刺激了他,他长出口气,向后仰着身子翘起了腿。
这个模样我只看到过三次,其中一次就是去年朱浚砸了人家酒吧上头条后,对他进行思想教育时,只有气急了陆叔才这样。
“允修啊,你是不撞南墙不回头。有句话叫旁观者清,还有句话叫知子莫若父,好,我们先当这些都是废话。那我问你,你高一有次考试,二班一个学生抢了你的第一,你还记得那段时间你是怎么复习的吗?”
陆允修终于遇上了一个可以昂扬作答的问题,但是出于对他老狐狸爹的了解,他谨慎地说:“记得,日夜用功,”然后还不忘强调,“下次考试时达到了满意的成绩。”就是重回第一宝座。
“哦,”陆叔笑眯眯地拉长音,“那你觉得那段时间快乐吗?我怎么没见你平时也这么努力?”
陆允修愣了愣,他没有死鸭子嘴硬的毛病,始终记得这是在和父亲交流,所以他没扯着脖子喊:“快乐快乐就快乐,你管得着么。”这在少年时是十分难得的品质,至少我做不到。
他想了想说:“在最后取得理想成绩那一刻,我觉得一切努力都是值得的,哪怕再重来一次也心甘情愿。而且偶尔的失利,也会促进我提升自己的水平。我觉得好好接受挑战,是一种良性循环。”
陆叔笑得更亲切了,现在想来他就差没把“这小子入套了”写在脸上。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永远取得不了你想要的成绩呢?想没想过也许你永远都是处于日夜努力,但却看不到成功那一天?刚才你自己也说了,最大的快乐来源于目标实现。当然,未来的任何事情都难以预测,也不排除你可能是个大器晚成的天才。但是允修啊,就弹钢琴这件事而言,你觉得成为钢琴家是你认真考虑过的结果,还是一时兴起想证明什么?是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还是坦然接受任何结果?”
陆允修张张口没说话,攥紧了拳头,
我很诧异他怎么这么轻易放弃抵抗了,我知道他真的很喜欢钢琴,和别的爱好不一样,于是我在旁边哆哆嗦嗦地帮个腔:“陆叔,这个这个,别的选择也不见得比这个好,那还不如选个喜欢的。”
“小渌说得有道理,但是有些事明知道不成功还回去做吗?”陆叔对我为朋友说话这点投来赞赏的一眼,目光也柔和了些,但这丝毫不妨碍他给陆允修下猛药。
陆叔说:“有些事是童子功,错过了就永远失去机会了,最有天赋的人也不能任意妄为。我问问你,肖邦、莫扎特、贝多芬、李斯特、勃拉姆斯,这些人都几岁学琴?你呢?小时候你和你母亲对着**,怎么说都不肯练,等她去世了,才开始摸琴,那会儿你是十岁还是快十一岁了?”
陆允修脸色惨白。我从未听他提过他母亲的事,原来还有这么一段。
“你学琴我从不拦着,这是你追忆母亲的一种方式,你想培养成终身爱好,爸也支持你。但是我不会看着你盲目地走上一条死路,等到困顿半生才幡然醒悟,哦原来我想要的不是这个。还得及吗?如果只是苟且地活着,确实还来得及。你希望你的人生是这样?”陆叔说。
陆允修呼吸有些急促,没了刚才开始的稳重心态,我几乎能看到理智之光已经离他远去。
“你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忘记钢琴家这回事吧,别赌气了。考军校,是最适合你的一条路,也是最有发展的一条路,而且你一早答应过。我希望我的儿子能做到言而有信。”陆叔有些疲惫地挥挥手,“去休息吧,这几天你好好想想。”
陆允修僵硬地转过身,在我身边轻轻说了句“对不起”,转身回屋。
怎么,事情就这么决定了?我茫然地望着陆叔,他宁愿亲手将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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