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将神志拉回,他艰难地撑起身子,舔舔龟裂的嘴唇。
「能给我一点水吗?咳……」
男人仿佛观察般地看了他好一会儿,而后才拿了只小碗去母鹿身前,取点鹿奶,再递到他面前。
「呃?」瞪着眼前那只破了一角的粗碗,他已经足够惨白的脸色这下更是难看了。
他是瞎了吗?
现在就算叫那只嘴里还咬着奶头呼呼大睡的小胖娃来看,也肯定看得出他的虚弱以及需要帮助,这人是不会扶一下他,再顺便喂了他?
只是他再怎样也说不出:「请喂我喝奶。」这样丢人的话来,只得颤颤地伸出手,将那只小碗,接了过来。
咕噜、咕噜。
一碗温鹿奶,一半下了肚,一半溅在衣服上。
对于男人皱眉的神情,直接当做没看见,自己已经尽了力,他爱看不看!
摸了摸肚皮,实在还不太习惯这具需要靠吃饭填饱肚子的身体,眸光一转,他开口问:「这里是哪里?我们要去哪里?我饿了,还有什么可以吃?」毫不客气地将自己纳入对方的责任范围中。
男人依旧静静望着他,神色不动,似乎在考虑要不要搭理这个嚣张的少年。直到他看得对方都要冒汗了,差一点便要开始羞愧起来,才举手朝向另一处双目含泪的母鹿一指,语气淡漠,「鹿肉。」
鹿肉?他当然知道那头鹿能吃,但生的能吃吗?这人看起来可不太像会帮忙处理那块活鹿肉的样子。
摸摸饿得发疼的肚子,他烦闷地又躺了回去,背对着男人,默默忍受因为长久没进食而出现的胃绞痛。
身上大小伤口可以借由灵力慢慢痊愈起来,但灵力可没法补足他空虚的胃……
一个硬梆梆的东西飞了来,在他头上敲了一下,反弹到他脸前。
他拾了起来,那是一个冷掉硬了的馒头。
转头便看到一碗新鲜的温鹿奶,摆在自己的旁边。
那个已经坐回蜡烛前,继续擦拭爱剑的男人,缓缓说道:「娃儿不吃鹿肉。」
喔,他的意思大概是指娃儿还要喝奶,所以母鹿不能杀吧?
嚼着难吃的硬馒头,他自行解释了对方的语意。心想这个救了他的家伙好像也还不错,长得有模有样的,而且还愿意给他东西吃。
「咚!」
又一颗包子往他头上掷来,同样正中目标。
少年咬牙回瞪。
长得好有什么屁用?这么没教养!
「娃儿。」男人腾手比了下还趴在母鹿身上呼呼大睡的婴孩,又比了下自己。「谷寒易」他接着说道,然后指着少年问:「什么?你?」
他想,他应该是问自己怎么称呼。
男人间的往来,首重诚心,这人先介绍了自己,他理当回应。
因此,他道出了自己的名字:
「鬼仆。」
正拭着重剑的男人,谷寒易,停了手边的工作。「鬼……?」
「鬼仆,只是鬼仆。鬼怪的鬼,仆人的仆。」打他第一任主人玩笑似的随口这么唤他开始,这名儿便一直延用至今。
反正他就是他,三界当中别无分号,唤什么都无所谓。
但谷寒易的结论是:「难听。」
「呃……」如果可以,鬼仆想说:关你屁事。但瞄瞄他手上的重剑,还有他一身肌理分明的高大身材,再比对如今自己这副没用的躯体,他决定暂时当个识时务的俊杰,忍下。
谷寒易想了想,突然点了点头,道:
「叫鬼儿吧。」
「啊?」鬼仆一时反应不过来。
「你叫鬼儿,好些。」
鬼儿?
他抖了抖。虽说名字只是一个称呼,叫什么其实都无所谓,但突然被冠上个如此让人发毛的称呼,也怪不对劲的。
「欸,谷寒易你……」他顿了下,才问他:「做什么营生的?」
谷寒易连眼都没抬。「杀手。」
杀手?当杀手还能说得这么公开公然毫不避讳,也算不容易了,况且看他这身嚣张的行头,也很难想象是杀手来的,还以为杀手都要穿得一身黑……鬼仆咳了声,又问:
「你很厉害吗?」
谷寒易仰头看天,淡淡道:「还没遇上个对手。」
还真他妈的骄傲。
不过,想他能以重剑为武器,大抵身手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再者,他虽无灵力,但却能感受到他体中存有另一种霸道的气劲,浓烈到几乎充斥了整个身躯——那便是传说中的内力吧?而且该是相当高深的……几百年前他也曾经在古代的中国混过好一阵子,这点认知还是有的。
鬼仆皱皱鼻子,又问:「你后台很硬?」
「勉强可以。」
权势人家多半低调,通常会这么说的,大多都是很有背景的人物,他能明白。
「你有钱吗?……噢,当我没问。」瞧他身上整个嚣张到不行的行头,就知道这家伙口袋里麦克麦克。尤其他穿着的那件豹皮长褂,缝制得这么精致,不管在现代还是古代,都是寻常人家穿不起的。
「嗯哼。」谷寒易轻哼。
「那你……可有老婆孩子兄弟姊妹叔婶大伯老爹老母爷爷奶奶有的没的亲戚家人一大票?」跳入火坑前,鬼仆总要搞清楚火坑里面究竟有多少豺狼虎豹。
家人?谷寒易想了想,指着趴在母鹿肚皮上正睡得流口水的小娃儿,道:「我有徒弟。」
「徒弟?……那不是你儿子?」鬼仆冷汗。这家伙收这么小的徒弟来把屎把尿?他是脑袋有破洞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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