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侧身避让,动作有些慢了,马车夫便用凶恶的眼神瞪着他,米尔低下头,让到墙边,却听见货厢内传来呜咽的人声——像是被什么东西塞住了嘴而无法说出完整的一句话,可确实有人在里面。
米尔愕然看着那辆马车,掩盖车厢的破布间隐约露出锁着铐链瘦骨嶙峋的脚腕,这是贩奴者的运货马车,他下意识便伸手去摸自己腰间的佩剑,可那儿空落落的,他这才想起自己将剑落在了房间里,并且——他忘了自己早已不是一名骑士了。
就算他还是骑士,那又能怎么样,现实的残酷总是冲击着他在教会学习时朗朗上口的信仰与美德。他看着马车驶出街口,拐进一条黑漆漆的小巷,心中压着的那块石头一瞬变得更重了,他喘不过气来,颓然靠在墙上,垂头丧气,觉得所有的一切,全都糟糕透了。
直到下午米尔才回到旅馆内,斯莱德仍然没有回来,贝特夫人站在门厅内收拾杯碟,看见米尔进来时和他打了招呼,皱着眉犹豫了片刻,忽而又开口和他说:“米尔先生,你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米尔仍不曾从莫大的失落中回过神来,他呆怔地望着贝特夫人,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询问,更是担心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贝特夫人说:“我在你的房间内发现了一堆花瓣。”
米尔的脸上蹿起红来,早上他竟然忘了收拾桌子,他觉得这是一件非常尴尬丢人的事情,不由得窘迫不已,红着脸和贝特夫人道歉:“对不起,我不该增加您的工作的。”
“如果有什么烦心事,您可以告诉我。”贝特夫人温和关切地朝他微笑,“不要闷在心里。”
米尔涨红了脸不住点头,贝特夫人继续收拾着桌上的杯碟,米尔迫不及待想要离开,他低头望着脚尖,嗫嚅着再一次与贝特夫人道歉:“对不起,谢谢您的花。”
可也许是他的声音太小了,贝特夫人毫无反应,米尔更觉羞赧,匆匆转身,逃一般跑上了二楼,而贝特夫人在他身后抬起头来,皱着眉望着米尔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喃喃疑惑着自言自语:“……什么花?”
☆、5.
多拉与帕尔默在第二天早上安全返回了旅馆,委托一切顺利,女伯爵给予了他们丰厚的奖励,他们在这儿的任务也终于告一段落。
照常说稍事休息一日,他们便要返回王城,可当天下午斯莱德就已经在催促他们收拾行装尽快上路,米尔为了避开斯莱德而整日躲在房间内,帕尔默来通知他即将动身的消息,一面不免为了斯莱德的反常和米尔多嘴上几句。
“斯莱德最近有些古怪……卡丁说昨天他跟着盗匪团的人去了镇子外的驿站,赶着要去送出一封信。”帕尔默嘻嘻哈哈笑着说,“他这么着急赶回去,那封信一定是给哪个姑娘的情书吧。”
米尔皱着眉,像是有人在他已止住血的伤口上又狠狠扎了一刀,他假装什么都不曾发生过,却也没有多余的气力去回应帕尔默的玩笑。
帕尔默见他毫无反应,十分无趣,磨磨唧唧说了几句就跑回去收拾自己的行礼李了,午后他们踏上归途,米尔畏畏缩缩骑着马走在队伍最后,他害怕与斯莱德搭上话,斯莱德几次回身看他,大约是碍于队友在场,最终也没有和米尔说过话。
米尔算是找到了避着斯莱德的法子,路上的几日他几乎寸步不离地跟着帕尔默,绝不让自己有任何独处的机会,一路有惊无险回到了王城,他们在佣兵公会中休息,并借此物色下一次委托,可方才抵达公会,斯莱德便借口离开,帕尔默在他身后哄笑打趣,众人都以为他是赶着要去见心上人了,米尔望着他背影匆匆,一颗心被千刀万剐,却又有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大声喊叫。
跟上去,看看那位玛格丽特小姐究竟是怎样端庄淑良的名媛,跟上去,哪怕只是远远的看一眼也好,看看自己究竟是输在了什么地方。
他来不及将这个想法埋藏心底,身体已快脑子一步做出了决定,他走出佣兵公会,告诉其他人他要去探望一位朋友,转过街角,却偷偷跟在了斯莱德身后。
他曾无数次在城市的夜晚中巡逻,每一处的拐角巷道他都十分熟悉,跟踪一个人易如反掌。而斯莱德步伐匆匆,像是着急赶赴一个即将迟到的约会,根本不曾注意身后紧随的小尾巴,他穿过繁盛的商业街,绕过奢华的上城区,再拐进角落,走进了那个无耻背德却闻名于整个王国的地方。
米尔眼睁睁望着斯莱德踏进了艳红玫瑰——王国最出名的那家妓院。
米尔站在街口,亲眼所睹比私下里的猜测更伤人,他不知是斯莱德回城便迫不及待要寻□□情,还是那位玛格丽特小姐是艳红玫瑰里的姑娘,无论哪一种都足以令他心魂俱碎,他失魂落魄地转过身,却听见带着弗莱口音的女声大声喊“玛格丽特!玛格丽特!”他立即旋身去看,也只见着一个窈窕柔媚的背影,月白色的轻纱袖子下露出一截白皙的皓腕,金色卷发盘在脑后,斜**着一枝艳红色的蔷薇花。
他一瞬竟然想,如果斯莱德与玛格丽特生了孩子,一定也是金发蓝眸的,有着与他父亲一样漂亮的面容和白皙细腻的肌肤,就像是教会圣画上的天使。
他跌跌撞撞跑出那条街,到此为止吧,既然无法对他们心怀祝福,那就**脆离开佣兵队伍,如同他与斯莱德所说的一般,重新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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